“尼莱坞”众生相：资本、天赋与勤劳，每个故事都独一无二

（图片来源：Akintunde Akinleye /路透社）

文/张进

编辑/任娴颖

编者按：作者张进，曾任四达时代集团尼日利亚公司CEO，在尼日利亚工作六年多，深度参与了频道和影视内容制作，对尼莱坞产业有着直接且深入的认识。

尼莱坞（Nollywood，又译“瑙莱坞”）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，还是一个很陌生的词。该词特指尼日利亚的电影业，起源于2002年马特·斯坦格拉斯发表在《纽约时报》上的一篇文章。

就作品数量上来讲，这是世界上仅次于印度宝莱坞（Bollywood）的第二大影视作品生产地，超过美国和中国。每年尼莱坞要生产超过2000部电影电视剧作品，深受除南非外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各国观众的欢迎，部分优秀作品甚至出口到欧洲和美国。

这是一个正在蓬勃发展的产业，它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则，也没有固定的模式。不同的人在做着不同的尝试，资本、天赋、勤劳，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Nollywood某部电影的拍摄现场。（作者供图）

“黄金时代”走来的大咖

2018年11月18日，在拉各斯的ClassicCenter，正举办着一场盛大的首映式，四达时代投资的约鲁巴语电视剧《Alagbara》（意为“有权势的人”）正式上映。

当电视剧的制片人Adebayo Salami走向舞台中央的时候，全场两百多名演员和观众全体起立，热烈鼓掌欢呼。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，约鲁巴电影如此绚烂地展示在聚光灯下。

Adebayo Salami，在尼日利亚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——Oga Bello，来源于他曾经出演过的一个经典喜剧形象。他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影视明星，也是一个资深的电影制作人，就如同姜文在中国影视界的地位。

1975年，他导演了尼莱坞第一部约鲁巴语电影《AjaniOgun》，一举奠定了他的行业地位。此后的40年里，他制作和参演了数不胜数的影视作品。

“我12岁开始入行，如今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了。刚开始，父母并不支持，他们觉得这是不务正业。于是，我悄悄地离家出走，在一个朋友家里住了一段时间。父母这才转过弯来，支持我的梦想。”66岁的Adebayo Salami与我讲起他当年入行的趣事，不禁有些眉飞色舞。

两年前，我认识他的时候，他在媒体上抨击四达时代，指责我们引入中国影视剧并配成约鲁巴语，他表示，这些制作精良的电视剧，正在冲击约鲁巴影视剧的生存空间，但却并不包含真正的约鲁巴文化。

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传统制作的尼莱坞电影的生存困境：

缺乏资金，设备和技术长期得不到更新，导致目前制作水平低下，和世界先进水平的差异越来越大。

受制作成本的限制，拍摄的题材也受到严重制约，成本较高的动作片和科幻片无力涉足，大多只能拍摄一些轻喜剧或者家庭伦理剧。

到了发行环节，则依赖于电视运营商，但选择不多，Multichoice和四达时代是这个市场上的主要玩家，剩下一些电视台，出价有限。一部电影，版权费根据质量从几百美金到几千美金不等；约鲁巴的电影最多，但售价最低。另一个重要的发行场所，是卖CD，但是饱受盗版困扰，艰难求生。

这次公关危机的解决方案，是四达时代与其达成了合作协议，由他的公司UBEE Media负责制作一部约鲁巴电视剧，这便是《Alagbara》的来历。

四达时代为这部26集的连续剧投资了约3万美金，平均每集26分钟，成本约为1000美金。相对国内的制作成本，这几乎是九牛一毛，但在尼莱坞约鲁巴的电视剧中却已经是大制作。

Adebayo Salami召集了近十位明星，包括他的儿子，参与拍摄，架设了贴近现实的场景，租用了专业摄像机，还有滑轨。这位从尼莱坞的“黄金时代”走出来的演员，骨子里有着传统电影制作人的骄傲，以及对制作水平的追求。

（注：尼日利亚电影的黄金时代是指20世纪50-80年代。当时石油价格高涨，国内经济繁荣。尼莱坞从无到有，并且不断创新，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导演、制片人和演员，并且创造了一批至今仍然活跃在荧幕上的影视人物。）

作者与Adebayo Salami在电视剧《Alagbara》发布会上的合影。（作者供图）

与此同时，尼莱坞另一位大咖，Wale Adenuga，日子显然要好过得多。和Adebayo Salami同为约鲁巴人的他，在1984年拍摄了第一部尼莱坞的英语大片《Papa Ajasco》，上映三天便取得了近11万美金的票房收入，轰动一时。

在此基础上，他又创造了另一个角色，Pa James，将电影延展成一部轻喜剧的肥皂剧，霸占电视台黄金时段十多年。

曾在拉各斯大学主修过工商管理的他，并不满足于做一个单纯的制片人。他建立了一个演艺学校，讲授导演、表演等专业，培养和挑选自己的演员。

同时，他打通发行渠道，先是在各大模拟电视台购买时段，播出自己的节目同时销售广告；2012年，其创立了WAP TV，首先在四达时代的平台上播出，后扩展到所有的付费和清流电视平台（注：指通过卫星平台传输，用户不需要付费也可以收看的电视平台）。

如今WAP TV已经是一个本地最受欢迎的频道之一，其广告收入远远超过了运营成本。

Wale Adenuga如今已进入半隐退的状态，电视台交给了他的大儿子经营，演艺学校则由小儿子在管理。年轻的一代已经成长起来。

尼日利亚最受欢迎的电视剧之一《Papa Ajasco》剧照。(图片来源：www.goldmyne.tv)

资本支持下的“巨鳄”

Jason Njoku长得高高大大，戴着一副眼镜，举手投足间透着自信。

“我妈妈老问我，Iroko TV到底在哪个电视频道上。现在我可以告诉她了。”这是他与我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。

Jason是尼日利亚人，在伦敦长大，2004年毕业于曼彻斯特大学化学专业。毕业后就开始创业，折腾过杂志、博客网站、设计等，甚至做过T恤生意，但十次创业都失败了。

2010年，他萌生了创办Iroko（尼日利亚最著名的流媒体视频服务公司）的想法：“西方有Hulu和Netflix（编者注：二者均为美国流媒体视频平台），为什么非洲不能有呢？”

于是，在他最好的朋友Batian Gotter的资助下，Jason创办了Iroko这家公司。起先，他们只是从不同的内容制作商手里购买网络版权，在YouTube上创立了一个自己的频道NollywoodLove。

那时候，大多数尼莱坞的制作人还不理解网络的价值，所以Jason Njoku得以用白菜价购买了一堆版权，短短两个月后，该频道就开始盈利了。2011年，NollywoodLove年营收已高达120万美元。

资本的嗅觉是灵敏的。2010年，Jason Njoku就拿到著名的老虎基金的A轮融资300万美元。到了2016年初，经过E轮融资，先后引入了瑞典的金威纳克投资（Kinnevik）、RISE Capital以及法国最大的传媒集团Cannel+，总融资额超过4000万美金。这使得Iroko在资本稀缺的尼莱坞，成了一个绝对的大金主。

有了资金支持的Jason Njoku，不仅开始大手笔在尼莱坞的市场上买买买，而且开始逐步进入到产业链的上下游。

2011年底，Jason Njoku创建了自己的网络分发平台IrokoTV.com，逐步摆脱了对YouTube平台的依赖。最早的模式是，普通的影片可以免费观看，通过广告来赚钱；高质量的大片则需要付费观看。

很快他发现，仅占3%的付费用户，却贡献了大部分的收入。2014年4月，他彻底关闭了免费通道，变成一个纯付费的网络平台。2015年，开始主要推广其APP——IROKOtv，目前下载量已经超过百万。

但是，Iroko的主要用户群却不在非洲，而是来自于欧美的非洲族裔：2014年非洲的用户仅占2%，即使到了2015年也才仅仅占到11%。

Jason Njoku的雄心不仅仅是挣钱，而是要做非洲的Netflix（编者注：美国流媒体视频巨头）。

“我们在非洲以外的市场发展得很好，是因为非洲糟糕的网络基础设施状况。但情况终会改变，我们需要着眼于未来。海外有3000-4000万非洲侨民观看尼莱坞的作品，但是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有8.5亿人口，约有1.5亿到2亿人口在观看尼莱坞。这是我们最重要的市场。”2017年1月，Jason Njoku在接受Ventures Africa网站专栏作家Emeka Ajene采访时说道。

他开始以各种激进的策略在非洲推广自己的产品。

首先是降价，他将每周的节目包定价为100奈拉/月，也就是不到2元人民币；包年的价格更是降到了不到70元人民币。这是一个真正的白菜价，横亘在用户面前最大的障碍变成了数据流量费。

非洲的网络建设相对滞后，数据费用居高不下，1G流量的平均价格在20元人民币左右，足以让绝大多数的用户望而却步。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允许用户将影片内容下载到自己的手机上，数天后自动删除，这样用户就可以用Wifi或者是闲时流量来降低流量的成本。

他甚至在西非最大的城市拉各斯建设了100个免费的热点，供Iroko的用户免费下载电影。同时，他先后在四达时代的平台和南非Multichoice的平台上，建了数个传统的电视频道，来满足那些尚不习惯使用手机观看视频的人群。

下游推广他做得风声水起，又开始涉足电影制作。

2012年，他与尼莱坞著名的电影明星和制片人MaryRemmy Njoku结婚，帮助他打开了影视制作的大门。2013年Mary出资建立了ROK Studio并出任CEO，正式开始影视制作。

到2017年，ROK Studio共自制或联合出品了12部电视剧和多部电影，其中不乏《Festac Town》（2014年，电视剧）和《Why Will Be Done》（2015年，电影）等佳作，后者还在英国著名的BFI IMAX影院上映，成为尼莱坞电影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事件。

“我们的优势在于拥有这个平台，它可以给我们提供大量的用户数据。”Jason Njoku在接受Emeka Ajene采访时自信满满，“未来，我们每年要拍摄200部电影。”

在资本的支持下，Jason Njoku带领Iroko，正雄心勃勃地迈向“10亿美元”俱乐部的大门。

Jason Njoku夫妇在某颁奖典礼上。（图片来源：Facebook）

小人物的“突围”之路

尼莱坞也是一个江湖。

这个江湖里，不仅有像Adebayo Salami和Wale Adenuga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，也有像Jason Njoku这样实力雄厚、傲视群雄的大侠，还有更多名不见经传，却独霸一方小门派、小枭雄，这才是一个完整的江湖。

Solomon就是那些不出名却活得很好的人中的一个。

我曾问过我认识的所有行业大咖，没有一个人知道有一个叫Solomon的制片人；我也私下问过很多员工，只有极个别的人看过他的作品。所以，2018年8月，当他找到我们，希望在四达时代的平台上做一个自己的频道的时候，我充满了怀疑，提出要到他们公司看一看。

在拉各斯的Festac Town里，司机颇费了一些周折才找到了门牌号并不明显的他的办公室。

办公楼是用民居改造而来，一楼的客厅被改造成了一个主要的演播室，几个小房间里挤着十多名员工做着剪辑制作。二楼留有几个生活住宿的房间，以及他的办公室。办公室的光线并不太好，沙发也有些旧了。

和他一谈，却让我大开眼界。他拍摄的题材很有特色，所有的电影都是以家庭为中心的，包括父母和女儿们。在不同的剧中反复出现的两个小女孩儿，大约十多岁，她们一般是主角或是有着重要的戏份。

“我们专门制作给家庭看的影视剧，大人孩子都可以看。”Solomon这样解释他们的作品定位。

一部作品拍完，首先是发行VCD。“每年我们要卖出超过一百万张VCD。”他告诉我，“每张碟卖100奈拉，我可以分到其中的30-50%。”这样的收入和利润，已经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公司。

但是很快，一部作品发行3-5万份VCD后，市场上便会出现盗版，VCD不再有利可图。他便将发行渠道转移到自己推出的APP——MysoulmateTV上。目前该APP约有5万的下载量，日活用户5000多户，每户的订阅费用是7美金/月或者19美金/季度。

当付费尝鲜的用户消费完后，发行的阵地紧接着会转移到YouTube上。

打开YouTube，搜索Soul Mate Studio，就可以找到Solomon旗下公司的作品；点进去，有300多个视频。那些最热门的作品，单个点击量竟超过百万，最高的一部电影有243万次的观看，这对尼莱坞的作品来讲不是一个小数字。在这里，他有稳定的客户群，靠用户观看广告带来的收入，每个月就达3.5-5万美金。

我提出要去片场看看，他欣然应允。片场就在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中，没有任何与周围隔开来的设施。当有车辆进入时，剧组还要把路让开，先让车过去。

剧组也很小，只有5个人，一个导演，一个摄像师，一个录音师，一个场务，再加一个助理。因为只有一个摄像机，所以同一个镜头，演员要重复3-4遍，让摄像师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拍摄。

一个镜头拍完，那个主演的小演员冲过来，一把抱住Solomon，亲如父女。“我很少用知名演员，几乎所有的演员都是我自己培养的，这也是一个独特的卖点。”Solomon骄傲地告诉我。

Soulmate TV作品《My kids and I》剧照。（图片来源：yaoota.com）

他有自己独特的培养演员的方式：他会到尼日利亚东南区域，也是他自己的故乡，去找几个家境贫寒但很有演员天赋的小孩子，带到拉各斯，她们的母亲随行，以照顾孩子的起居学习。

Solomon给她们提供住宿，也就是他办公室旁边的房间，给小朋友提供上学的经费，还给小孩子和母亲发工资，虽然不高，但比起在老家艰苦的日子，吃穿不愁，可以上学，还能挣一份工资，已然宛如天堂。

“等她们长大的时候，可以出演青年的角色，然后我再去发掘新的有天赋和潜力的小演员。”对未来几年安排，Solomon成竹在胸。

就这样，Solomon找到了自己的路：作品定位独特，制作成本降到最低，通过互联网和VCD渠道低成本分发，从而赚取超额利润。

他在拉各斯、阿布贾、奥尼查和哈科特四个主要的城市都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，每天有好几部影视剧在同步进行拍摄。

临走的时候，他带我去看了正在装修的新办公室，在一个占地约3000平米的院子里。

“这里将会是新的演播室，可以录制各种不同的节目。这个房间将会被改造，可以做不同的政府机构的布景。院子里要搭成酒吧的样子，不仅可以用于拍摄，还可以供员工休息。”他指着每个区域，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他的规划。

很显然，他已经不再甘于做一个隐形的制片人，而是准备以新频道为起点，到尼莱坞的江湖中宣告：新的大佬来了。

众包模式下的佼佼者

 “我没有那么多资金来拍摄大片，但我有自己的模式。”这是Kunle的开场白。

他今年35岁，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，长得特别帅气，人也非常聪明。

他此前加入了一家付费电视公司HITV，两年后公司倒闭，他拒绝了另一家付费电视公司Multichoice月薪百万奈拉的Offer（当时约合6000美金，绝对是尼日利亚金领中的金领），创业做了Tiwa N Tiwa频道。

Tiwa N Tiwa是约鲁巴语，意思是“我们的”。这是一个主打怀旧音乐的频道，大量的八十年代、九十年代的经典音乐，让我们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回到了尼日利亚那个美好的“黄金年代”。

但很可惜，仅仅是怀旧音乐并不足以吸引足够多的眼球，于是他开始转型，在频道中加入自制的电影电视剧作品。他并没有采用传统的投资拍片模式，而是利用自身的优势，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模式。

凭着在行业内十多年的积累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资源在哪儿。

他先去找剧本的编剧，拿到一个好故事；然后去找行业内有影响力的演员，由这个演员牵头，搭出一个以该演员为主，一群新人为辅的演出团队；再利用Tiwa N Tiwa频道本身的拍摄团队，来完成拍摄和后期制作；发行则以Tiwa N Tiwa频道为主，去取得广告收入。

这样的模式，把成本降到了最低：他付给编剧和演员最基本的费用，但后期可以根据广告销售情况提成；拍摄和制作团队是现成的，无论是否拍电影他都付给他们一样的工资；设备是现成的，直接用频道的设备；场地以自有和免费的为主；播出渠道也是自有，不仅没有成本，反而提高了频道的节目质量。以电视剧为例，一集26分钟，成本可控制在200美金甚至更低。

在推广上，他也有自己独特的做法。除了自己的频道外，他基本不用昂贵且效果难以衡量的传统媒体，而主要利用社交媒体（Facebook和Twitter），将广告投放定位于和广告购买决策者特征相吻合的群体：从事广告或者市场相关的行业，中青年、白领，年收入在1万美金以上等。

“当我向广告决策者推销这些影视剧时，他们会想起来看到过这部片子的广告，做决策会更容易。”他这样解释自己的策略。加之此前在行业内的积累，广告推广做起来如鱼得水。

极低的成本，加上良好的广告销售业绩，影视制作为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。三年前，我们第一次谈频道时，他还窝在一个藏在居民区深处只装修了一半的二层小楼里办公，二楼还裸露着数根水泥柱子；如今，他在交通便利位置，租下了两栋三层小楼，正在建设自己的第二个频道。

“当年拒绝Multichoice的Offer是正确的，这是我想做的事业，我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。”他坚定地说。

尼莱坞的“搬运工”

尼日利亚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第一大国，有着最多的人口、最高的GDP总额，还有西非的航运中心拉各斯。其在经济上对周边国家的辐射和带动作用，也进一步促进了尼莱坞作品在非洲的传播。

更重要的是，尼莱坞是非洲人在讲非洲的故事。与好莱坞故事中的非洲不同，这里不仅仅有饥饿、战乱和瘟疫，还有文化、温情和爱。

如同尼日利亚作家Odia Ofeimun所说，尼莱坞是“我们对自己的表述。也许有时候它会给你讲一个片面甚至是负面的故事，但是总比别人讲出来要好”。

相同的肤色，相近的自然和社会环境，相似的文化内核，给尼莱坞电影在非洲的传播提供了强大的动力。有人便抓住了这样的机会，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。

Murphy是其中一个成功的代表，他通过给作品配音，将尼日利亚电影卖到了非洲多个国家。

Murphy身材高大，声音洪亮，带着浓重的尼日利亚口音。他说起话来非常自信，甚至显得有些咄咄逼人。

我去参观过Murphy的办公室，两栋三层小楼，被隔成二十多个配音间，每个配音间都有几个人，正在紧张地对尼莱坞电影或电视剧进行配音。如今，他们能将尼莱坞电影译制成法语、斯瓦西里语、豪萨语等多种语言，每年的配音能力高达数千小时。

除了拉各斯的配音间，他在刚果（金）的首都金沙萨，以及加纳、肯尼亚等都有自己的办公室和配音间，仅拉各斯就雇佣了200多人。

与很多创业者一样，Murphy也经历过筚路蓝缕的过程。他有时会讲起创业时的故事：“我刚建立刚果（金）的办公室时，没有钱装修，就用超市装鸡蛋剩下的纸壳蛋托贴在墙上以消除回声。”

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，Murphy逐渐建立起自己的配音王国。“现在，我们可以将尼莱坞的影视剧配成任何你想要的语言。”他一脸的骄傲。这些配完音的影视剧，通过VCD、互联网和电视被传播到非洲大地各个角落。

为了进一步掌控分销渠道，Murphy在四达时代的平台上建立了自己的法语频道Aforevo。虽然有些电影是以旁白的形式做的配音，但并不妨碍这个频道成为法语区最受欢迎的内容频道之一，牢牢占据了收视率排行的前五名。

 “因为我们的工作，很多尼日利亚的演员已经成为了非洲其他国家家喻户晓的明星。你都想象不到，他们在那些从未去过的国度有多么受欢迎。”Murphy对我说道。

Murphy还有一个梦想，就是希望有一天，能够将尼莱坞的电影配成中文，走进中国的影院：“我希望，有一天，在中国也可以看到我们讲述的非洲故事。”

作者手记：

每次我与一位Nollywood的业内人士交谈，都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。

他们是那么地富有天赋和创意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实践，创造了一个个独一无二的商业模式。

在这个行业里，你可以看到不同时代的产物和谐共存，共同成长。

这里，有被世界上大多数地方淘汰的VCD产业，也有在中国正走向衰落的传统电视行业，还有处在风口的OTT和其他形式的互联网视频行业。它们都呈现出欣欣向荣、蓬勃发展的姿态。

这些，正是这个行业最吸引我的地方：看上去混乱无序，但充满了机会。只要认清自己的优势，找到合适的路径，就一定能创造低投资、高回报的传奇。

（延展阅读：点击查看往期文章《世界第三大电影产业“尼莱坞”——你所不知道的非洲电影宝藏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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